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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 | 回忆儿时的夏天

我童年的大部分乐趣往往只能到树上去找。

每逢盛夏,蝉就要遭殃了,每年都有一些蝉要惨遭我的毒手。蝉有两种,一种大的,黑色,油光发亮,透明的双翼像雷震子的翅膀一样盖在身上,我们叫它“气马儿”,叫声非常大、尖且持续不断,它好像可以不歇气的“吱”上一天;还有一种没前面那种一半大,颜色和树皮更像,还带小麻点,我们叫它“吇如”(或许正式的名称是“蟪蛄”),因为它的叫声是“吇如、吇如、吇如……”,是间歇的,且响声要小,穿透力没那么强。“吇如”没有“气马儿”数量多,而且警惕性非常高,人离他两米,它就会飞走。因此,小伙伴们抓到的蝉往往是气马儿居多。

抓气马儿需要一个简单工具。找一段废铁丝,弯成一个留着短柄的圆圈,大小要刚好套上一个用完的洗衣粉袋子。再找一根竹竿,越长越好,也可以将两根竹竿绑到一起增加长度。然后将套上洗衣粉袋子的铁圈插到竹竿的头上,绑紧。这样,一个全手工打造的限量版捕蝉器就制好了。

我们扛着、举着、提着捕蝉器在烈日下搜捕气马儿,像关羽拿着青龙偃月刀,睥睨群蝉,但又不是那么雄赳赳气昂昂,而是轻手轻脚的,仿佛怕脚底下会踩到玻璃渣。

那时,我们管池塘叫“堰”,蝉停在某处不飞,我们叫“定”。

时不时,有腿快眼尖的伙伴压低声音通风报信:“堰那边一棵树上有几个气马儿,有一个定得好矮,很好捉!”

不知道是不是垂柳和枫杨的皮最嫩,气马儿最喜欢藏在这两种树上吸它们的汁,我们闭紧嘴巴放慢呼吸查看地形,看哪只气马儿趴的地方可以把捕蝉器伸过去而不擦到枝叶,最终就选定那只倒霉虫。

袁枚诗云:“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描写得还是相当真实的。

捕蝉器被悄悄地伸过去,又悄悄地往下罩,有的气马儿听到响动,觉察到风吹袋子的声音,或者是竹竿在我们手中滑动的声音,在洗衣粉袋子离它只有几厘米的地方,气马儿“吱”一声斜飞开去,还洒下几滴尿,不知道是吓得屁滚尿流还是表示对我们伎俩的蔑视与报复。

气马儿的知觉很灵敏,它听到风吹草动的第一个反应是翅膀蓦地一紧,仿佛收缩肌肉准备振翅高飞,同时还停止鸣叫,好像是它心中一凛,要静下来听一听、想一想:“是什么声音?是不是有刁民想害朕?”

王维写过不少禅诗,而杨万里则写了特别多的“蝉诗”,其中有一句:“听来咫尺无寻处,寻到旁边却不声”,就是描述蝉已经察觉到有人走近了的表现。还有个成语叫“噤若寒蝉”,其实觉察到不安的蝉也是不叫的。

抓气马儿和钓鱼有点类似,不是上了钩就万事大吉了,有时煮熟的鸭子也会飞走。很多次,气马儿确实罩进了袋子,但是在收竿子时,没注意后面,竿子往下缩时突然撞到了后面热切围观的小伙伴或者碰到了地面,在竿子顿住的那一刹那,气马儿就会从袋口飞出去,还是不忘骄傲地挑衅般洒下几滴尿,后来看了电影,感觉这更像是战斗机在躲避敌方导弹时抛弃副油箱,好让自己飞得快一点。

有时明明已经将气马儿罩住了,也没什么误操作,但是它却头脑冷静,镇静地从袋子中一飞而出,我们只得惋惜地叹气:“嚯……嚯……这都让它飞跑哒!这个气马儿好狡猾!还有哪里有?”

于是开始新的一轮侦查,大家又提着、举着或扛着捕蝉器鬼头鬼脑地奔向下一个阵地。

抓住了气马儿,往往是用细线系住它的一条腿,像遥控飞机一样让它飞,有时细线没捏紧,气马儿就带着细线飞远逃走了,撇下气得跺脚的我们。

这是在树下捕蝉,树为我们提供玩具。其实树还为我们供给武器。有时看到树枝有小手电筒粗细,又特别端直,上面没有长枝丫,我们就会砍下来,削去树叶做成哨棒。

哨棒做好后就去挑战村里中等大小的田园犬,太小的没意思,太大的不敢惹。田园犬看到我们手里拿着棒,以为是要去打它,往往会从某个角落冲出来,朝我们“汪汪”地狂吠不已,露出两排雪白的尖牙,我们舞动着哨棒与之对峙,过一会儿狗发出“呃……呼……”的低吼,这说明它真的生气了,准备咬人,这时我们就将哨棒像扫帚一样在身前左右迅速扫动,把自己想象成三国演义中的武将拿着长枪拨打雕翎,理想的效果是水泼不进,挥舞的哨棒像雷达扫描一样形成一个扇面,手都舞软了,我们后背流着汗且退且走,还要大叫几声为自己挽回颜面:“这个狗好恶!”“好恶的狗!”“看起来不大,没想到这么恶!咬人的狗!”

做哨棒不相宜的是檀树枝,太硬了,力气小刀不快的话,砍不动也削不动。

有时在柳树下玩耍,会发现有的树枝恰成“丫”字型,不大不小,非常适合做弹弓架子,我们也会砍下来,这比用铁丝做成的弹弓好看,而且再怎么用力拉都不会变形,这是比用铁丝做成的弹弓更加强劲耐用的冷兵器。

那时,村里都是些极普通的树,虽然上面没有奇花异果,但是我们也总能发现无穷的乐趣。

END

来源:光明社教育家微信公众号,作者甘正气系民进湖南省委会参政议政处副处长,法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