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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依然如香开在雨中般令我怀恋

散文: 怀恋一张写字台

“课桌/像一只战船/游弋在知识的大海/有多少年轻的水手/在校准罗盘 前进”这是我读高中时刻在书桌上的一首诗。上了十几年的学,对课桌,我没有多少感情,却对一张写字台充满了丁香开在雨中般怀念……

少时家贫,从来没在桌子上读过书。有书在手,躺着、站着,或者东倒西歪地也可把书看出味道来。那时,母亲常常骂我“坐没坐像,站没站像”地看书是“糟蹋圣贤”。

现在想来,是年少多动,看到自己喜欢的东东就静不下来。上小学时,凳子是家里抬去的,桌子是生产队的石匠们在山里淘出来的石头桌子,三米多长一张,一桌要坐七八个娃娃。

读书好像不费劲,常常是衣服比书烂得快。母亲为了对付我,把父亲的劳动布工作服剪下来缝在我的袖子上,沉沉的,很不利索。上初中时,终于有了木头书桌,可都是些杂木的,有怪味不说,还死重,感觉跟石头桌子差不多。

更苦恼的是,本来就小而窄的桌子,同学之间还经常发动战争,在上面抢地盘,划楚河汉界。读的书记不得多少了,和同学生气却是几十年还记得清清楚楚的。上高中时,第一件让我高兴的事就是一人一张书桌。虽然它小得来放书包都困难,我还是比较满意地把它当成战船。

参加工作后,高兴的事就多了。我不仅有一间父亲退休时留给我的牛毛毡房子,还有一口木头箱子和一张钉子钉的杉木桌子。

父亲是典型的大字不识的文盲,当然不会用桌子来读书,而是在上面堆满了药瓶瓶和作料罐罐。父亲回老家后,我立即把桌上的东东全部请到木箱上,在桌子上铺了一块白布,一张素净的书桌就成了。但是,趴在上面看看书,偶尔写几个字还能对付,要写多点就不舒服。

原来,父亲不会木工,用不来规矩,随便捡几块木板和几根木头,按在地上钉子一钉就成了。放东西可以,写起字来那东西就鸭子般“叽叽嘎嘎”地叫个不停。牛毛毡房子竹席墙,本来隔音效果就差,稍微有点响动,左邻右舍都听得见。尤其是到了夜深,再弄点响动出来,自己尴尬不说,别人也意见大。

“小黄,你的床咋个一夜都在响?”进入状态了,弄出点声音自己不觉得,第二天邻居们集体来抗议。于是,我想把桌子进一步改进,可惜我也不会木工,越整越遭。

“崽儿,我卖一张写字台给你?”班组一位老师傅发现了我的苦恼,问我,“100元,要不要?”

“老家伙,心黑啊!”我在心里骂道,“100元,我三个月的工资啊!”

“80元卖不卖?”我实在想要一张写字台。

“不——行!”老家伙两个眼睛牛卵子般一翻,慢条斯理地朝我一摆手道。

“哼!”我最不喜欢别人那种鄙夷我的眼神,我也学老师傅的样儿,两眼朝天一翻道,“白——送,我都——不要!”

然而,大话说出去了,却实在想要一张写字台。于是,我也像老师傅那样,这里撬块板子,那里偷根柱子,凑齐材料,请个木匠来按自己想法做了一张写字台。虽然算起工钱和伙食钱,写字台的价格远远超过100元,但做成的那天,我还是心花怒放,买了好酒好菜招待了木匠也犒劳了自己。

从此,写字台成了我单身生活重要的一部分。在小站六年多的时间里,写字台不舍昼夜地陪伴我,消解了无数的寂寞。我记不清在上面读了多少书,又在上面写了多少字,但它让我认识和看清了自己,使我实现了自我的超越。虽然我没有成为大作家,虽然……但是,它锻炼了我的写作信心和精神。

后来,调离小站时,我依依不舍地将那张写字台送给了一位朋友,希望他能像我一样,在写字台上找到感觉。遗憾的是,没过一年,这位朋友不顾我的厚望,脱手赠给了一位把写字台拿来装衣服当餐桌的女孩。

我至今不能原谅那位朋友。他不珍视我们的友谊不算,最不能容忍的是他没有让我的写字台死得其所。就像宝刀没有赠给英雄,鲜花没有送给佳人。许多年以后,一想起我珍爱的写字台上沾满油腻,爬满蟑螂的样儿,我就恶心得难以入眠……

十几年过去了,那张陪伴我度过我人生最宝贵光阴的写字台,依然让我“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它淡蓝的颜色,木质的芬芳,典雅的身姿,依然丁香开在雨中般令我怀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