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老理行

吴哥---这个隐匿于热带丛林五百多年的高棉古代都城，多年前就以它的神秘性令我神往。然而，由于“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真让人应接不暇。在见识了埃及金字塔、印度泰姬陵和中东耶路撒冷等惊世骇俗的世界文明奇观之后，终于在丙申年岁末踏上高棉的土地，去揭开吴哥那神秘的面纱，一睹它的风采。

[ 吴哥寺，也称吴哥窟），建于12世纪前半叶。是吴哥遗迹中的精华所在，更是柬埔寨人灵魂的象征 ]

尽管行前也做了一点功课，对吴哥的历史和寻访的古迹略知一二，但当我真正走进吴哥，身临其境，还是给我带来了许多的意想不到并一再刷新先前对它的印象。

[ 吴哥窟正门石桥上两侧的石狮，高大威猛，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王权 ]

[ 吴哥窟周围绕以190米宽的护城河。 在护栏杆上，雕刻有称之为“那伽”的蛇行水神像 ]

原来，我们通常认为的吴哥窟，也称小吴哥，其实就是一座寺庙，是吴哥王朝全盛时期遗留下来的宗教建筑。虽然它是吴哥的标志和象征，但它总面积仅有5600平方米，在整个吴哥古迹中所占比重很小。而真正的吴哥，其核心部分就有45平方公里，其内遍布着包括吴哥窟、吴哥城、女皇宫和塔普伦庙、巴肯山、巴云寺、崩密列等在内的六十多处重要遗迹。这一座又一座由大大小小石头垒成的精美建筑杰作，是古代高棉人民勤劳智慧的结晶，也是这个伟大民族留给世界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

[ 围绕主殿而建的重重回廊 ]

[ 藏经阁 ]

[ 回廊上精美的浮雕 ]

多年来，不知什么原因，在我的脑海里，一直铭刻着高棉民族弱小平庸的记忆。然而，当一组组规模宏大的石头建筑群和众多精美玲珑的石刻浮雕呈现在眼前时，我在暗暗称奇的同时，也对高棉民族有了全新的认知。并且使我再次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民间俗语深信不疑。

眼前的一切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这是一个具有高度智慧并创造过极度辉煌的伟大民族。

[ 吴哥寺尖塔，共有5座，中央塔最高，距离地面65米 ]

【吴哥寺5座尖塔之间的回廊】

据史料记载，从公元9世纪至15世纪，在连续550多年时间里，吴哥曾是东南亚高棉王国的都城。当时的吴哥王朝国力强盛，雄霸一方，统治着中南半岛南端以及越南和孟加拉湾之间的大片土地，其势力范围远远超出了今天柬埔寨的领土，曾经辉煌一时，有东南亚小霸王之称。在最鼎盛时期，吴哥都城和邻近地区有超过100万以上人口和200多座寺院。如今最负盛名的吴哥窟，就是那个时期寺院建筑的代表作。

近观吴哥窟这座历经了近千年风雨洗礼的古寺，最令人惊叹的，是它整座建筑的宏伟壮观和众多栩栩如生的石刻浮雕。难怪它被誉为“东方的四大奇迹之一”，1992年入选世界文化遗产，现已作为柬埔寨国家的象征，出现在柬埔寨国旗上。

据说，这是国王苏耶跋摩二世动用了30万劳工，历时35年才修建完成的。共用石料30多亿吨，这些开采于70公里以外荔枝山上的石头，有的竟然重达8吨。全部石块如同打磨过的大理石一样平整，而且石块之间没有灰浆连接，但却天衣无缝，不能不让人惊叹古代工匠高超的技术水平。然而，对于这么一个巨无霸建筑，到底是一座寺庙，还是一座陵墓，至今仍争论不休。根据吴哥窟的大门面向西方的建筑设计，现在多数学者研究认为，吴哥窟极有可能是信奉印度教的苏耶跋摩二世为自己修建的寺庙陵墓。因为印度教的主要神灵毗湿奴的代表方向就在西方。

这不由得使人联想到了被称之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的秦始皇陵。可以比较一下：一个是有宗教信仰的高棉国国王，另一位是没有宗教信仰的古老中国的帝王，而且两者相隔一千多年，但在修建自己的陵寝上却是志同道合、如出一辙：同样都动用了几十万劳工，同样都耗时三十多年，同样都极尽奢华之能事，最后也同样都没有好结果。看来，握有绝对王权的人极易在贪念和私欲的驱使下好大喜功、为所欲为，即是有所谓崇高宗教信仰的人也不例外。

吴哥窟长廊是世界上迄今最长的浮雕长廊，窟内的浮雕和塑像超过1.8万幅（尊）。最常见的是墙壁上的女神像，这些舞姿优美的天女塑像都裸露上身，头戴华丽的头冠，显得雍容华贵。

如果说，吴哥窟是以精美绝伦的石刻浮雕作为最大看点，那吴哥城就以“高棉的微笑”闻名于世。在距离吴哥窟约4公里的吴哥城，曾经是高棉帝国的首都。它是当时高棉的政治、宗教中心，也是世界上最为繁荣的都市之一。

这里遗存丰富，古迹众多。到处都布满了圣物，到处都闪烁着艺术的灵光，让人目不暇接。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坐落在吴哥城中心位置的巴戎寺，这是一个由49座大大小小的宝塔构成的一座大宝塔，它是高棉建筑艺术的代表之一，蜚声世界的“高棉的微笑”就雕刻在巴戎寺林林总总的石塔上。共有两百多个表情各异的佛像面带安详的微笑，令人震惊又神秘莫测。不禁让人想起柬埔寨已故国王诺罗敦.西哈努克那永恒不变的微笑，他们之间是那么的相像，似乎有着一种必然的联系。

可以想见，“高棉的微笑”已经作为一种文化遗传镶嵌在高棉人的基因里。西哈努克那迷人的微笑就是“高棉的微笑”在今天的生动再现。这也是古代高棉人留给这个世界极为宝贵的精神遗产：让天下众生少一点仇恨，多一点微笑。

【吴哥城，也叫大吴哥，占地面积约10平方公里，是高棉帝国最后一座都城。以城内巴戎寺的200多个面带神秘微笑的石刻佛像闻名于世，被称之为“高棉的微笑”】

【女王宫，又名“女人的城堡”，建于967年的罗真陀罗跋摩王朝。它以精致小巧的建筑、艳丽的色彩和精美的浮雕著称于世，有“吴哥古迹明珠”和“吴哥艺术之钻”的美誉】

[ 女王宫精美的浮雕 ]

其实，在偌大的吴哥遗迹群里，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些生长和缠绕在古建筑群中的百年老树，它们与千年奇石相依相偎，爱恨纠缠，形成了一个自然与人文相互交织的独特景观。尤其是距离吴哥城约40公里的崩密列，这座几乎与吴哥窟同样规模大小的古建筑群，一个未经修缮的印度教庙宇，呈现给游人的完全是吴哥未被发现前在丛林中沉睡的模样：古木参天，大树包塔，残垣断壁，乱石堆积，至今仍然保持着吴哥城自15世纪被废弃后形成的最原始的风貌。

据说，对整个吴哥建筑群破坏最大的并不是战争，而是被大自然慢慢吞噬。眼前的景象让我完全相信此种说法。置身于崩密列遗迹中间，你能切身感受到一种神秘气息在断裂的柱石和残缺的墙壁间弥漫。也许正是被这种独特的自然与人文景象所吸引，才使崩密列成为电影《古墓丽影》、《花样年华》和《虎兄虎弟》的拍摄地。面对一座阴冷潮湿、破败不堪的古代建筑遗迹，不由得让人感叹自然界那顽强而巨大的侵蚀、消解和再生的能力。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所创造的任何奇迹都显得微不足道，不堪一击。无论什么伟大的建设工程，一旦离开了人类的呵护和利用，大自然都会将其揽入囊中，逐渐地将其肢解、消化和吸收，使之面目全非或消失于无形。所以，对于自然，人类一定要有敬畏之心、呵护之责，与自然结成命运共同体，在充分享受它种种恩赐的同时，也理应以尊重和善待给予回馈，否则，人类将逃脱不了走向毁灭的命运。谁能想到，曾经是那么的恢宏壮丽、盛极一时的吴哥城之所以会被废弃，最终沦为一片废墟，也与当时吴哥地区自然生态的不断恶化不无关系。

【崩密列，在吴哥古迹群东面。是一座未经过任何修复的古建筑遗迹。完全保留了原始的吴哥风貌】

所以，在崩密列古寺，虽然看到的全是这座建筑群的“败相”，但却让我了解了它的真相，这种败相给人的视角和心灵冲击丝毫不亚于探秘吴哥寺时的感受，甚至还更大，因为悲剧往往更能带给人以震撼。不仅如此，这种沧桑和悲凉美的最大价值，是由此还引发了游人的种种感叹和思考。也许，这就是真正旅行的魅力和意义所在，这也是湮没于丛林榛莽之中五百年的吴哥，在重见天日之后，以自己的满目疮痍赠给人类一份大礼---唤醒世人的善心，去毫不吝啬地善待自然、拥抱自然！

(草于2017年1月，修改于2022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