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1

上午十点以后就开始热了。下午就赶着牛到山上，坐在杏树下。一会儿时光太阳就翻到山后了。我坐在山上，没有人说话。

绵延的山，影叠着影，空气里像雾一样凝结着紫色灰色的尘土颗粒，一动也不动。傍晚时候的光最舒服。空气里有凉意，大地还回放着温暖，牛羊啃着夕阳下的草皮，也寻思着回去的路径。鸟儿落在石头边的荆棘丛上，白天人声轰隆的远处也暂时安静了下来。

没有热燥，这时的天蓝浑厚而又轻盈。

家乡的夏日天空

2

我走出大门，村子里静悄悄的。两三家的墙壁上开着几窗橙黄。

回到家后，好久没有见到月亮了。偶然一瞥，西角暗沉的树梢间藏着半块月亮。像煮熟了的蛋黄，黯淡的黄色。一片天色在夜雾中调成了清黄，飘渺而又温情，夜却是冷的。

山如纸剪，浅浅的青黑为浅白如霜的水汽爱抚。我的脑海里像触碰到了一根水草。

我索性坐在院子中，满天青碧，一汪繁星。都市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灯火树立。倒是小园中一坐，四周皆青葱，银辉满天。天底下窸窸窣窣，听见了声音。月凉气落，也好不自在安然。

杨树在房后，夜里闪着手掌上的银色，唱着曲调。大树带着小树在风的指挥下一起合唱。杏树在山上面，它们可能会做梦。猫头鹰爱在它们身上站着睡觉。梧桐树的果实像一条条小船，一只船里放一粒果子。风吹到哪里，它们就停泊在哪里。

夜里好多的小东西跑了出来，它们乱飞乱跑，乱叫乱嚷。蝙蝠，草丛里的鸣虫，蜘蛛在晚上结开大网，山里传来的鸟叫。夏天夜里我和胜利哥在阳台上睡觉，铺一张苇席，一卷破被子，露出了棉絮。他伸来他的两只汗脚，我伸去我的一双臭脚。夜里的蝎子也出来乘凉，壁虎专心致志地在灯泡下守候着飞蛾和小蝎子。

夜里的水汽迟迟归去，枕头上酣睡着一个个小脑袋和大脑袋。天亮的白光落在鸟儿的翅膀上，它们就飞出树林，在房前屋后觅食。

下起雨的时候，院子里总有木头烂掉的腥味，而火热酷暑的天气又让人感到焦渴。下雨的天气里，死树的下面也在萌生着鼓鼓的木耳。雨点激起空气中的尘土味，有浓浓的白气从山顶城门那升起来。

晚上，远望山头，山顶上的城门里透出些许亮光。

3

我望着头边的窗户和窗帘，想起了家。

头枕上是一扇窗户，蒙上绿纱。旧了破了褪色的纱线，台子上落了轻轻一层铁锈。夏天，掰开两扇窗框，布帘被拱了起来。一股凉风气流便泻了下来，清凉扑面。

午睡时，借着方窗投下的光线，拱进被子，木着脑袋似睡非睡地让光线从头上到床沿，再移到水泥地上成为黄淡的矩形。

晚上月明月圆月钩月眉，我会推门而出，在檐下看一看青黑的山影上月白如粉。

山里没有人，月光下，没有声音。

站在没有声音的月下，只有一空的月明。

听了好久，山上只有风的声音。

月光许多年来都一如既往，有它时，我让月光有节制地投进来，染白了被头，身上一道银辉灰白。有时，我让它们随意地投下来，等天亮了，它们早已转到其他国家了。

隔千里兮共明光。

月下鸟叫，落得山谷回音。

夜里温凉，近山青黛。孤村无人，灯火早歇。牛羊已闭，人家已眠。我总会看会儿月白，一个人感到无聊时就转身回屋，一任梦到天明。这样床头床下床沿的鞋窠里都灌满了月光的余温和梦里的虚幻飘渺。

家中月独看，枕上月自眠。

4

八月，天空碧青，有秋之爽朗。下午天底印蓝，山影浅黑。丝丝云彩在无声变化。月块在这时显得透明圆黄，这大概就是月魄吧。还未日落，月块就独坐在天边，周围散着火烧云。

夜晚，月光柔黄地洒了下来。空气里十分寂静。那时月华在户，山影远黛。夜岚微霭，地气渺渺。

5

也许我想再看看贤山浉水，再在图书馆里走来走去，那是我大学呆的时间最多的地方，那里有我许多的脚步声，书里也有我夹的红叶书签。桌子上也有我伏过的气息，以及湖里游来游去的胖鱼，山上怡心亭边的鸢尾花，小枫叶也红了。二舍楼下的法国梧桐，大复山上的轻轻翠竹，桃李园里还有我们夜黑偷桃的典故。逸夫楼里也有我们投简历的身影，一舍女生楼下我们殷勤好奇的背影。狮河边我们与夕阳的投影，我们还谋划在毕业的酒宴上醉几个人，这一切都在夏来的热气中即刻离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