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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说:天性凉薄的女人

#头条创作挑战赛#

李玉兰眼看着要奔四十了,依然单身一人。外人眼里她是一个活得自私,天性凉薄的女人,但李玉兰觉得这样挺好,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一个活得潇洒嘛!

父母亲眼看着女儿成了一个老姑娘,一天天的愁眉苦脸,看见李玉兰就上火。前几年,母亲常常在家里指桑骂槐,怎么难听,怎么骂。

那时候李玉兰还顶几句嘴。

母亲经常骂到最后,就说:“没人情味的东西,随谁呢?”

李玉兰就阴阳怪气地说:“谁生的,随谁。”

一句话,把母亲噎得半天缓不过气来。

最近这几年,随着父母年龄增大,母亲也再没有精力骂了,李玉兰越发的自由自在了,她常年住在外面的宾馆里,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偶尔回去一次也是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逮着谁怼谁。

这天是中秋节,父亲早早打来电话,说:“下午回家来吃个饭吧,你有好久没有回来过了。”

李玉兰就说:“不想回,你们老两口过个节多好啊!我回来了还不是惹人烦。”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就在李玉兰不赖烦地准备要挂电话时,父亲又在电话里说:“我和你妈年龄都大了,这中秋节过一个就少一个……算我求你了,好吗?”

听着电话里父亲沙哑的声音,李玉兰不耐烦地说:“要我回来也行,你让那个女人管好她那张嘴,要不,我转身就走。”

李玉兰嘴里的那个女人,其实是她的母亲,李玉兰都想不起来自己有多少年没管“那个女人”叫过一声妈了。

“我知道了,你回来就好,我们保证什么话都不多说。”父亲的态度那么的卑微,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想再说点别的,电话里却传来了一阵忙音。

李玉兰听着父亲的叹气声,就莫名的心烦,她不恨父亲,就是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个叫父亲的男人。

挂了电话后,李玉兰的心突然觉得空落落的,不上不下没有了着落。

李玉兰其实也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因为赶上了计划生育,她是家里的独子。小时候李玉兰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想要什么,父母亲从来都没有拒绝过。

但一切变故都是发生在她上高一那年,那年李玉兰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叫汪成远的男生。正是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朦朦胧胧的好感很容易就被少不经事的女孩当做了爱情。

李玉兰鼓起勇气,给那个小男生写了一封情书,谁知道,那个小男生把李玉兰的情书交给了老师。

老师在课堂上把李玉兰的情书念了,又意犹未尽地对全班同学说:“同学们,爱情是世间最美好的感情,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小孩子,还没有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我希望写这封信的同学,能把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等到十年以后,你可以回过头来再看看,如果你还坚持你今天的观点,你还是爱着那个“他”,那么老师会祝福你的……”

老师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点名道姓说出情书是谁写给谁的。课堂上,同学们窃窃私语着,李玉兰又羞又愧,心里更是升起了一份淡淡的不甘。她觉得同学们都在议论着她,取笑着她,她觉得她掉进了一场噩梦里,醒不来,她成了班里所有人眼里最大的笑话。

但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老师随后将李玉兰早恋的事告诉了她的家长,李玉兰永远也忘不掉,那天下午在校门口发生的事。

放学的时候,李玉兰垂头丧气走出学校大门时,她看到父母亲在校门口等着自己。她正想冲进母亲的怀里,哭诉一下今天受到的委屈,却没有想到,母亲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她脸上。

“丢人现眼的东西……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我怎么生了个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母亲一边打,一边骂着。

放学的时候正是校门口人最多的时候,一大群学生围在一旁指指点点着。

父亲畏畏缩缩在旁边劝着,说:“孩子大了,你不要这样,孩子还要脸哩!”

父亲一劝,母亲更来气:“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都是你惯的……生出了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小东西。”

李玉兰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都塌了下来,母亲的咒骂、父亲嫌弃的眼神,围观同学们指指点点的议论,都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李玉兰尖叫一声,挣脱了母亲的拉扯,跑了出去。沿着马路,她一直向前跑着,想跑出那片被黑暗笼罩着的世界。

那天她一直跑到全身再也没有了一点力气,然后才倒地痛哭起来。哭累了又爬起来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她不知道她想要去哪里,就是不想再回那个曾经温暖的家。走到后半夜,李玉兰走到了江边。

她在江边站了很久,很久,觉得世间再没有一丝值得自己留恋的地方。李玉兰纵身一跃,跳了江。冰冷的水呛的李玉兰剧烈咳嗽起来,她在水面上挣扎了两下,才发现,原来正是冬季江水枯竭期,她跳下来的地方,水才淹到她的大腿位置。

站在冰冷的江水里,李玉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还这么年轻啊,哭出来后,她就不想死了。

那晚之后,李玉兰就变了,她再也没有笑过,在学校里也不和同学们说话。她一天到晚就是低着头,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对什么都疑神疑鬼。她的学习越来越差,书念到高二时,就再也没有心思读书了。

李玉兰的母亲是个强势的女人,自己当年没能考上大学,就把希望都寄托在唯一的女儿身上,如今女儿却又这样不争气,母亲伤心难过的时候就对李玉兰又打又骂,可越是这样,李玉兰就越没有心思念书。

高二那年,快放寒假时,李玉兰晚上放学后,就买了一张去往南方的火车票。她想走得远远的,离开从小生活过的小城,离开伤害过她的亲人。

李玉兰这一走再也没有一点音讯,在她刚离家出走的那几年,她的父母亲发了疯一样地寻找过她一段时间,可始终没有李玉兰任何的消息。

母亲天天坐在家门口骂着:“那个天生的小*人,跟着哪个野男人跑了之类的话。”

没有两年,母亲满头的黑发变得花白了起来,而父亲在母亲日复一日的咒骂中,越发的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每天像是一个丢了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这样的日子整整过了八年,那是一个秋天,黄昏的时候,一个女人突然走进了李玉兰家住着的小巷。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涂着鲜艳的口红,画着亮丽的眼影,穿一身名牌衣服,夹着一支细细的香烟。

这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径直走到李玉兰母亲面前,轻笑着说了声:“呦,还在这骂着呢?你也不嫌累得慌!”

那女人说完,没有多看李玉兰母亲一眼,径直向屋里走去。

“你是那来的野女人,怎么……”母亲说到一半,突然楞住了,她激动地揉了揉眼睛,高兴地说:“你的玉兰?我的闺女啊!真的是你吗?”

李玉兰吐了一个烟圈,斜靠在门框上,打量着这个离开了八年的家,她看也没看母亲一眼。

屋子里父亲听到了动静,急忙跑出来,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爸,我回来了……我累了,想要睡一会。”李玉兰说得平平淡淡,就像八年前放学刚回家一样。

这一次母亲再没有多说什么,她甚至有些殷勤地为李玉兰打开了她的卧室门。

床上那个粉红色的芭比兔依然咧着嘴,在笑着,书柜上的课本整理得整整齐齐,就像刚刚被放回去一样,在窗前的书桌上,一个淡蓝色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束新鲜的玉兰花……八年时间,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仿佛停滞了一般。

“这花是你妈妈昨天才插的,她隔上两天就会换一束新鲜的花,你妈妈还总说,你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回来了……这是终于是回来了啊!”父亲激动地搓着双手。

屋子里一股浓郁的花香,李玉兰皱着眉头,打开了窗户。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她脸上带着笑,将芭比兔扔到了地上,将书柜上的课本作业都推到了地上,最后她拿起那个花瓶,端详了片刻。

李玉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花瓶从她手中滑落,玻璃的碎片四处飞溅着。

“爸,这些都拿走吧!”李玉兰淡淡地说着。

母亲终于忍不住了,她指着李玉兰质问着:”你什么意思?八年了啊……我是你的仇人吗?你一回来就给我掉脸色。”

李玉兰回家后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了母亲,这个曾经成为了她噩梦一般的女人。她笑了笑,说:“如果想骂我,你可以站到门口去骂?那里临着马路,听的人会比较多。”

母亲指着女儿,气得全身抖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玉兰想了想,又敞开了身上的貂皮大衣,露出挺着的肚子来,她轻蔑地盯着母亲,笑着说:“我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我也不知道是谁呢!这个消息够你骂好长时间了吧……不要翻来覆去的总是骂那些没有营养的话。”

父亲长叹一声,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母亲气地扑了上来,和李玉兰扭打在了一起。

在扭打中,李玉兰突然“哎吆”一声,抱着肚子慢慢倒了下去,一缕血水顺着她的裤脚流了出来。

李玉兰流产了,看着父母亲焦急地抱着自己,送往医院,全程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她脸上甚至带着一抹彻底解脱了的笑。

孩子没有保住,但李玉兰说,这个孩子她根本就不在乎,没保住也好,省得生下来后被人骂成野种。

李玉兰留在了这座小城里,外出的八年里,她都经历了什么,她对谁都没有说过。前几年她自己开了一家麻将馆,也没有在小城里买房子,偶尔她会回家去看看父亲,但从来没有在家里住过。

以前的亲戚朋友们,李玉兰也从来没有来往过。她对谁都带着一副淡淡的笑,却又对谁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岁月在她身上沉淀出了一股沧桑的美,就像那开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一束玉兰花。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李玉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高跟鞋踩在水泥地板上发出了“哒哒”的响声。路过一个路边的水果摊时,李玉兰眼睛一瞥,看见了一个曾经熟悉的身影。

水果摊前,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他十六七岁的女儿正在挑苹果。李玉兰煞有介事地等在一边,那个中年男人回过头的一瞬间,就看见了李玉兰那张风情万种的笑脸。

李玉兰笑着,伸出手去,她的手指纤长,像是玉石雕饰出的一般。

“你好!汪成远,好久不见啊!”

“是你!”汪成远眼底闪过了一道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