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今天,我无意间听到了《天堂一定很美》这首歌曲,突然间,我破防了,哭得一塌糊涂,不知道为什么。

我从来没有叫过妈妈,因为她没有给我机会,当然,也可能有叫过,我自己没有印象了。

在我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妈妈的形象。大约是在我8岁左右,那年过年前几天,爸爸把我带到离家较远的一座山上,指着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土包说:“这就是你妈妈的坟。”这个小土包太不起眼了,上面及周边长满了不知名的带刺的藤,从藤丛里伸出几颗拇指粗的小树,藤下满是枯萎的草,藤几乎爬满了整个小土包,小土包的周围也时不时地长着一丛丛带刺的藤。如果不注意,没人会以为它是一座坟墓。

爸爸说完,他递给我一把柴刀让我把坟墓周边的杂树及杂草砍掉,同时让我注意有刺的藤,不要被刺到,他则拿起另外一把柴刀,砍起了坟墓上的藤和树。“这也是冬天,如果是夏天,还上不来,路都走不通。”他先砍了一根小树,一边用树干当木棍压着藤一边砍,他边砍边和我说。我学着他的样子去砍小土包周边的杂物,碰到杂草还好,但那种带刺的藤,我经常怕被刺到,砍得很慢,但最终还是被刺出了血。

爸爸砍完了小土包上面的杂草和藤,将它们用木棍挑到旁边,又和我清理小土包周边的藤和杂草,清理完后,我看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土包:它还不到我大腿高,与我们上山途中看到的普遍到我脖子高的坟墓一比,确实小得可怜。爸爸说:“应该是里面的棺材塌了,如果过些年再不修整一下,估计就找不到了。当时听阴阳先生的话,埋太高了,你看,周边基本都没有坟墓,这里现在一般也只有放牛的会上来。”我转头四顾了一下,周边确实只有妈妈这一个坟墓,这里离峰顶估计也只有四五十米。

爸爸把我们带来的香和纸拿出来,纸是特制的迷信纸,发黄的像草纸一样,一叠一叠地,每叠都用特制的金属打穿了,撕开后每张像面具那样有些固定的缝隙,但整张是连在一起的。这些纸是爸爸自己在家用工具打的,逢年过节,这边的人都是烧这样的钱,称作纸钱。

爸爸一边把纸钱一张张地撕开,一边教我:“纸要这样一张张撕开,不然烧不干净,这就是下面的钱。”我学着爸爸,蹲在坟墓前撕纸钱,撕完后放到一堆。爸爸点燃了纸钱,然后对着坟墓说:“以前孩子还小,家里也忙不过来,都是让你自己去家里取的(指没有到坟墓前烧纸钱,只是在家里神龛前烧),这次多给你烧点。”

爸爸把香点燃,让我拿着香,朝妈妈的坟墓鞠了三个躬,然后和我一起将香几根几根地插在坟前,爸爸说,每一组要插三根,剩余的要插单数,也就是万一剩余两根,要一根一根地插。插完后,爸爸对着坟墓说:“下次过来,估计要到明年过年了。”后来,我长大了,才从我舅舅那里得知,我母亲在我一岁多的时候过世的,她没有留下一张照片。

后面几年,基本都是爸爸年前带我过来一次,后来,爸爸忙着挣钱养家,就让我一个人过来,再后来是离家读书、工作,由于离家千里之外,加上囊中羞涩,每年也不一定回家一次。现在,我已过而立之年,但却一事无成,整天忙碌奔波,两三年才能回家一次,不知道算不算一个不孝子……

最后,就像歌词里说的,我想天堂一定很美,我也希望妈妈不要再回,怕你看到经历沧桑的我会掉眼泪……

记于2022年8月5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