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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寨沟的水

二十年前就听说过九寨,后来听了容中尔甲唱的《神奇的九寨》就更加神往了。

九寨,我从遥远的地方出发,看你来了!

坐在旅游大巴上,一路摇晃,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张丽导游说,快到九寨啦。我打起精神,抬头望向窗外,树影快闪,群山乱舞,暮色渐浓。远处的灯光时隐时现,好像在逗引着我,又像是跟我捉着迷藏。我正在黑暗中寻找光亮,却不见了光亮的影子。她藏得实在是太深了!我有些失望,就轻轻地闭上眼睛,冥想着那些光亮的美丽样子。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一种极细微极细微的声音轻轻地触碰着我的耳鼓,咕咕,咕咕,咕咕咕咕。越往前走,那声音就渐渐地变大了,变急了,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我侧耳倾听,仔细地辨别着:山上的一两声咕咕,那是鸟儿的寂寞的独唱;车左的一大片咕咕,那是蛙虫的欢快的合奏;而车右的无规律地间歇而且又是连绵不绝的咕咕,那是什么在歌唱呢?

我疑惑地问导游。导游神秘地一笑:“那是九寨沟的声音呀!”

难道这就是九寨的神奇?

我谛听,人们也在谛听。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我终于听清楚了,我终于听明白了,那是水声,是溪流的声音!

九寨沟的水,就这样悄悄地,欢快地,深情地陪在我们的身边,一直到九寨沟的宾馆!

天刚亮,我们就从宾馆出发,去看九寨沟的水。

张丽大概是资深导游了,她清晰而又简洁地说,黄龙看雾,九寨看水。我们冲上公园巴士,大喊一声,到九寨沟看水去啰!

车在峡谷疾走。峡谷蜿蜒,道路也蜿蜒。左边是山,右边也是山。高峰林立,轻烟飘渺;虫在飞,鸟在鸣;竹青了,树老了。

“你们看,左边有溪流!”有个女孩惊喜地说。

我透过车窗望过去,只见一湾溪流,浅浅的,白白的,缓缓的;溪流的两边,长着芦苇,密密的,矮矮的,黄黄的。这溪流,除了比黄河的水清了那么一点,除了比长江的水缓了那么一点,还有什么稀奇的呢?

车继续前行,我们也淡然地看着,有人开始闭目养神。嘿,怎么没有一点点声音啦?我慢慢地睁开双眼,发现人们正惊讶地瞅着左窗的外面。我从茂密的枝叶间看过去,一面明镜,映着翠林,映着青山,映着彩色的飞鸟,映着洁白的浮云。“旅客们,镜海到了!”车载电视导游说。大家面面相觑,都惊诧于那镜海的清澈与明净,竟然把每一棵老树的深深的皱纹,把每一茎嫩草的软软的毛发,把每一只小鸟的五彩的胸花,都印的一清二楚,如同千万像素的照相!水上之万物与水下之倒影,一一呼应,恋成美景,然后悠悠而出,造成仙境。

镜海仿佛是山村少女没有经过都市繁华熏陶、没有经历偏壤尘俗渐染的眼睛,它本身纯净,看到的世界也就完美纯洁。

那熊猫海的瀑布,那箭竹海的瀑布,特别黏人,你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而且,他们一路逗逗闹闹,欢声笑语,特别淘气。

那细细的瀑布,像是娇弱的小女孩,有的轻举彩带,在山头起舞;有的扭动纤腰,在长坡溜冰;有的蹦蹦跳跳,在石上行走。

那间断的瀑布,就像顽皮的小男孩,有的跳入草丛,藏了起来,却露出了雪白的脚丫;有的钻入树林,撩拨百花,却露出了弯弯的背心;有的跳入浅滩,扬起雪花,却藏不住那双灵动的眼睛。

那些小小的瀑布,是九寨沟的精灵吗?倘若少了他们,你还能感觉到九寨沟的童趣和年轻吗?

可是,九寨沟如果只有童趣,只有年轻,那还是远远不够的!

假使你看见了五彩池,你肯定就想与九寨沟一道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那山顶的水,那山内的水,流啊,流啊,流了一万年,流了一亿年,就流成了山腰的五彩池!那池面,不大,它不惊人;那池水,不深,它不惊人;那池流,不急,它不惊人。但是,只要你轻轻地,就那么轻轻地瞟一眼那五彩池的容颜,你就会惊得目瞪口呆,你就会感慨天工造物,你就会惊叹画圣重现!它胜过西施,西施没有它的鲜明;它胜过昭君,昭君没有它的乐观;它胜过貂蝉,貂蝉没有它的大气;它胜过贵妃,贵妃没有它的阳刚!它就那样义无反顾地清,清,清,清的让你彻彻底底地看透了它!它就那样肆无忌惮地蓝,蓝,蓝,蓝的发亮,蓝的心醉,蓝的古今无双!

这蓝,就是几万年,几十万年,几百万年的积淀,正如古老的中国,古老的文化,古老的精神,你只能敬仰!

穿过熊猫海瀑布,我们一路走在木栈道上。

瀑布飞落,形成无数小小的溪流。木质栈桥,弯弯地浮在溪流之上。水在桥下流动,水在身边流动,时而脉脉的,时而汩汩的。一股股的水风拂面而过,一缕缕的水气钻进鼻孔。是什么味道呢?猛地嗅一嗅,我嗅到了雪山的味道,我嗅到了草地的味道,我嗅到了古木的味道,翠竹的味道,熊猫的味道,大禹的味道,还有虫草的味道,豌豆的味道,还有闪电的味道,云霞的味道……

这水,多么年轻,却又多么古老!

这水,是人间社会最美的调味品,更是天地万物生命的动力源!

九寨沟的水,你太可爱了,你太完美了。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拥抱你,抚摸你!

我迫不及待地跑向你,接近你,蹲下身子,伸出双手,轻轻地抚摸你的长发,轻轻地抚摸你的脸颊!

你用你深情的双眸凝视着我,你用你灿烂的微笑迎接着我。

我送你到我的唇边,我想亲亲你,但我怕亵渎了你!

我郑重地把你放回你的世界,远远地,远远地立在岸边,无限尊重地望着你!

有人用空空的矿泉水瓶装上了你,梦呓着,说要把你带回家乡去,一辈子守候在自己的身边。

而我,不想用狭窄的瓶子束缚住你。我要把你放在我无边无际的灵魂的世界里,让你自由,让你奔放,让你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