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老者

作者：一山晚啼XCS 字数 ：1876

午饭后，出来洗把手。打开门，立刻被一团热气包裹。窗前的花草微低着头，也有点不胜阳光的炙晒。

“抽烟吗？”背后有一位业主跟我打招呼，说着，做拿烟的动作。

我转身一看，面熟，常打招呼的。忙说，“不抽的，谢谢！”

“这天真热呀，阳光似火”，我接着说。站在阳光下片刻，觉得站在一火炉旁。那种热量的感受有点久违了，让我想起冬天。除了小时候烤过火外，从少年起火炉早被我摒弃。“骄阳似火”一词形容夏天，不是贴切，而是事实。

早晨的阳光

这位业主高个，身材魁梧。有一个词“傻大个”。实际上，大个子的人真的傻吗？在现实中，大个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而且有头脑有情商。

听他的口音，判断是北方人。我以为他站在这里等人，便自顾进了值班室。室外实在热，出去也就三五分钟，汗就要冒出来。我招呼他进来坐。他示意着说，抽烟，不好熏着你。

抽完烟，他进来。我招呼他坐。他说把车晒一下。我早已注意到门外路边停的一辆红色的SUV，门箱敞开着。听他这么一说就明白了。

“里面长毛了，晒一晒。”他说。

“前些天多雨，也难怪”。前天也有一位业主晒车，说也是长毛了。

等他坐下，便与他聊起来。

我这才确定他是谁了。“你就是平常骑车钓鱼的那位吧？”他常常和另一位业主骑单车一起去钓鱼。

那时是他先打的招呼，很客气。语气缓和友好，因此颇有印象。

经验认为，对保安客气有礼的人，都不是平常人。我也愿意跟这样的人打招呼，乐于服务。

他平常的样子，普通，也就是常见的退休老人模样。有闲，有钱。还有自己的爱好：钓鱼。若说钓鱼，真可写一篇的。有的人爱钓鱼可以不睡觉，达到痴迷境界。且不多说。

今天，他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仍然休闲。他穿的凉鞋，貌似不便宜。去年夏天我在夜市花15块钱买的一双凉鞋，前些时候被我扔了，坏了。

我问，“您那是什么车？”

“猫虎。”

“难怪，看着霸气。”心想这名字不知是哪一个才人起的。“这车不便宜吧？”

“这是小的，不贵。”听得出来，他并不张扬。

我又问是哪一个国家的车？他告诉我是英国。

我查了一下，懒胜一两百万呢。简直天文数字。他告诉我他的这台是“神行者”。查了一下，五十万左右。

我不由感叹，质量好的东西就是好。

一边聊一边注意他。老者头发花白，想问他年纪，没来得及问。大概六七十岁吧。但精神面貌上比一般老者年轻。让人不拿他当老者看。开路虎的他，不由增添了吸引人的目光。他进来时，带进来一股香气。这香气貌似熟悉，闻过，比如酒店酒吧门前散发出来的气味。不确定是不是？也许是某种香水。闻着这样的香气，让人容易躁动，我有点胡思乱想。

多是我在问他。老者老家是河北的。我说毕业第一次出门去过北京，接触过河北人，因此对河北口音有所熟悉。跟北京口音，东北口音，都有点像。老者说，有区别的，就是河北省内口音也有所不同。靠山东那边接近山东口音，靠河南接近河南口音。

当老者说是唐山人时，我问，“76年你在唐山吗？”我想他是经历过那场大地震的吧。

他说，“我并不是唐山人，在唐山当的兵。老家是衡水。”

由河北，我们说到秦皇岛，北戴河。说到毛主席在北戴河作过的一首诗。老者居然记得，随口念了几句。“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渔船”。读着大气，让人感到是一个好地方。我说到保定，那年在北京小厂，到保定学习景泰蓝，原说产品包销。可是，后来流产了。北京人，河北人，东北人，表面接触是直爽，实际上内里透着精明。

问他是怎么来到惠州的？创业史？

他说，当兵退伍后，开公司。因为不喜欢老家。怎么这样说呢？河北多重工业，污染重。不过现在好多了。那时，考虑在老家没有发展，想到南方机会多。一搜寻，找中介，便来到惠州买了房。这边空气好。老家热天热死，冷天冷死。惠州气候也好些。

他又说，到了冬天，去海南过四个月。剩下八个月才在惠州。

像老者的生活状态，现实中并不少见。实话说，且不论年龄，这种生活状态是我羡慕的。我也曾想过，在喜欢的城市都有自己的房子，然后根据季节，这里生活一段时间，那里生活一段时间。是多么逍遥自在呀！

由海南，我问道，为什么没有修大桥？老者说，琼州海峡很深，是一条大沟。建桥有困难。而且海南当地没有这个实力。难怪，不然怎么还用船渡车人呢。了解到，过海，前后需两小时。船在海上一小时，等船一小时。

和老者聊天，他的眼神像一把剑，威严直逼。又像是火眼金睛，在他面前，什么没见过呢。

平常温和的他，近距离接触，才感到有这样的一双眼睛。他的眼睛，涵盖着他的人生经验。但并不觉得油腻，符合北方人的直爽性格。

他说话时，不时扭转着嘴巴，像玩魔术要变一个脸出来似的，又像是做吞吐前的预备动作。老者年轻时应该是帅哥，现在也清朗，假如舍得钱，开着红路虎，约小姑娘兜风，也是完全可能的事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