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上的那株茉莉，好似枯萎了》
文|悬镜
图|网络
编辑|一撮茶么
01
城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家花店，静悄悄的坐落在一条有些偏僻的街道上。
如果不是每日下班路过，我还真不会注意到这家花店。
今天是小雨，天灰蒙蒙的洒着雨丝，我忙完手头的工作，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我与生活在这座城市的大多数年轻人一样，自顾自的活着。
对于有点小文青病的我来说，我还是比较喜欢下雨天的。
享受孤独却又厌烦孤独，好似成了我的写照。
我不知是喜欢独处生活的舒适还是怕承担过多的责任，心里虽是对热闹的陪伴无比向往，但还是选择了继续安于现状。
淋着淅淅沥沥的雨，看着来往匆忙的行人，我有种遗世独立的快感。
街边满是水渍的沥青地上飘落了一地梧桐树叶，风将它们轻轻卷起，又很快落入水中。
我四处张望着，却一眼看到了这家新开的花店。
淡黄色的暖光让我生出了前去一探究竟的念头，我推门而入，顿时花香扑鼻。
各式各样的花摆放在展示台上，各相竞放。
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花，有我见过的，满天星、百合、玫瑰……也有我没见过的，我甚至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来。
我有些踌躇，在花店里转来转去，带着茫然打量着各式各样的花。
02
“你好，需要什么？”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身看到一个带着眼镜模样帅气的年轻人笑眯眯的问着我。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看看。”我下意识的回答道。
年轻人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自顾自拿起水壶给花浇起水来。
我行走在花海中，闻着各色各样的香气，心情都为之舒畅不少。
我也曾养过花，少时家中有一簇满天星，白色的，生机勃勃很是好看。
青涩，柔和，丝丝缕缕，我少年时很喜欢。
我如今已经忘记养了有多久，随着我的成长，它好似淡出了我的视线，只依稀记得那抹柔和的白。
那是我第一次养花，难免生疏了些，它最后因为我忘记浇水而干枯了。
那时我还难过了许久，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不会再轻易养花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还记着那抹白，但遗憾早就被冲淡，我为它投入了精力和时间，它也为我绽开过。
对于它的记忆大多是些淡淡的美好，曾经心里暗暗发的誓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就释怀。
后来成熟了些，觉得自己空闲时间多了，便再次养起了花。
心里怀揣着对浪漫的憧憬，我便养了玫瑰。
火红，芳香，带着无比的热情，我好似也随着它一起纵情燃烧。
每日悉心照料，恨不得将它随身携带。
可它还是枯萎了，有日我睡醒发现头异常昏聩，巡视一周却惊奇的发现令我昏聩的根源却是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玫瑰。
它的香味令我感到不适，我看着它忽地有了种陌生感。
我昏昏沉沉的伸出手想把它拿近些，还未触碰手掌便传来钻心的痛意。
我慌乱的收回了手，血迹从掌心滴落。
我这才意识到，我终日沉迷于它的美丽和芳香中，一直忽略了，它是带着刺的。
我没有为它除刺的想法与勇气，于是我选择了逃避，便默默收回了手。
渐渐的，我收回了我投入的精力，美其名曰要做些更充实有益的事情，减少了在它身上的耗时。
夜深时我也曾怀念它给我带来的欢乐与芳香，但刺痛感一直在，我终日徘徊在是否为它除刺的纠结中，等回神时，它已经枯萎了。
03
并不算美好的养花经历让我放弃了养花，沉溺在一个人的世界了。
直到遇见这家花店，被藏在内心深处的孤寂想得到慰藉，便又萌生了养花的念头。
“经过这么些年，我应该能养好吧？”
我心里想着，思量片刻还是开了口，“给我来束茉莉吧。”
年轻人看了我一阵，从花架上抱下一支栽种在花盆里的茉莉。
我凑近看了看，无论是色泽还是样貌我都非常中意。
“就它了。”我满意的点点头，准备付钱。
“我有个小要求，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不能把花给你。”年轻人正色道。
“什么要求？”
“如果你有一天不想养这盆花了，把它送回来。”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此刻我只想把它带回家，悉心栽培照料。
年轻人默默把花包好，递给了我，“希望你是因为喜欢，而不是因为缺失。”
我没去理会他，付钱后便出了花店。
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点，但我的心情却美丽不少。我把它藏在怀里，迎着细微的雨幕向家里冲去。
04
我感觉家里热闹了不少，准确说也不能算热闹，跟以往相比多了些生活的气息。
每日除去上下班，我便照料着这株茉莉，它也与我想的一样，宁静，恬淡，散发着淡淡清香。
它为我的生活增添了色彩，让我原本沉寂下去的心再次活跃了起来。
虽没有玫瑰的娇艳，百合的芬芳，但它吸引我的是它的恬淡和温柔。
我觉得那是我需要的，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我开始安心享受它给我带来的温馨与快乐，我将它养在了床头边。
空荡了许久的床头柜再次被占据，不是刺痛和昏聩，是宁静与恬淡。
渐渐的我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虽是喜欢，但感觉自己又像是少了什么。
人一旦拥有了东西后就会想起自己以前缺失的时候，常理应当是感到庆幸，但我被填补的却是那份孤独。
我认为有时孤独对我来说是种享受，茉莉虽然好，但我丢失的孤独却也是我想要的。
又是一个下雨天，我来到了那家花店。
那个年轻老板依旧是捧着水壶给花浇水，不过我此刻也没心情去管其他了。
“我来还你花。”我从怀中拿出包好的茉莉花，它虽然颜色依旧，但已经不复当初。
老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茉莉花，并未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点点头，示意我将茉莉花放回花架上。
我沉默着将花递出，看了一眼那株茉莉后又一头闯入雨幕中。
05
“老板，我要买花。”
“是你？要什么花？”
“茉莉，我要那株茉莉。”
“嗯。”
老板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往后排的花架走去。
我站在柜台前四处张望着，忽然看见在柜台旁摆放着一盆花。
花是火红色的，花瓣绽放，目眩神夺，妖娆妩媚。
它散发着股迷人的香味，虽然是淡香，但令我烦躁的情绪却安定了下来。
这段时日，没了茉莉香气的陪伴，我整个人变得异常恍惚，我想我是需要它的。
此刻闻到这股清淡却迷人的花香，我眼前为之一亮，情不自禁的端起这盆花。
深吸一口，我放松了下来，看着走来的老板，我连忙问道：“这是什么花？”
老板的手上端着一盆花，我的手上也端着一盆花。
我们相互对视片刻，我再次问道：“这是什么花？”
“虞美人。”他蹙着眉回道。
“就要它了！”
“那这盆呢？”他指了指手中的茉莉。
我犹豫了片刻，回想到先前那让我放松的花香，我咬了咬牙，“不要了，给我把这盆虞美人包起来。”
我需要花香来治愈我的烦躁，茉莉可以，虞美人也可以。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可以选一盆更好闻更舒缓的呢？
更何况，虞美人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都比茉莉惊艳太多了。
老板沉默片刻，轻轻将茉莉放在柜台上，把虞美人包好递给了我。
我付了钱，凑到虞美人旁深吸口气，感受着花香在鼻尖流动，转身走出了店门。
店内静了下来，老板轻叹口气，走回了柜台旁轻轻敲击着柜台，“我同你说，你还不信，做人和养花没差的。”
“他年少时喜欢满天星，满天星青涩，他也同样青涩。满天星是他少年时的见证，他情窦初开，所以感受到了美好。那是满天星，也是他的月光。”
“再大些，他遇到了玫瑰，火红，娇艳。玫瑰无疑是艳丽的，他很喜欢玫瑰。他要浪漫，便想与玫瑰长相厮守。可玫瑰有刺，若是不付出拔刺的艰辛又怎能收获芬芳。玫瑰令他患得患失烦躁不安，而他又始终不想去承受除刺的痛，便又放弃了玫瑰。”
老板的声音带上了冷意，“此刻他又想起了满天星，他想去寻回那份纯粹的美好。但见识了玫瑰的娇艳后就他却看不上满天星的质朴。不想承受刺痛，他于是便想寻株茉莉换回内心的宁静。”
“茉莉素洁却又不失美丽，这正是他需要的。他想要宁静，又放弃不了自由。他治愈了，满足了，便只想着自由。他认为自己是享受孤独的，他已经忘了是谁治好了他的孤独。”
“就这样，他又孤独了，便又想起了你。他想寻你回去，他觉得你可以治愈他。你在这里原地等待，他却在便走便寻找。”
“水可以解渴，饮料同样能解渴。他尝到了甜头，自然就不需要水了。他也就自然忘了，一开始他口渴，是你这杯水替他解了渴。你也好，虞美人也罢，他其实只需要治愈他自己。虞美人妖娆妩媚，也同样可以让他舒缓，他便自然选了后者。”
“满天星代表着清纯和美好，玫瑰代表着热情与动人，茉莉代表着玲珑与迷人，虞美人代表着妖娆与妩媚。”
“他只想享受却不想承担，只要能让他满意，谁都可以。也许他爱养花，但比起养花，他更爱他自己。”
声音一点点消散，店内又静了下来，柜台上的那株茉莉，好似枯萎了。
（完）
《柜台上的那株茉莉，好似枯萎了》
文|悬镜
图|网络
编辑|一撮茶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