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知识 娱乐 2015年73岁的日本遗孤回中国探亲:妈妈,我怎么会是个日本人呢?

2015年73岁的日本遗孤回中国探亲:妈妈,我怎么会是个日本人呢?

2015年,一名73岁的老人走在东北沙兰镇的乡下,跟过往的行人打着招呼,用着一口标准的“东北普通话”,如果不是熟悉的人,一定不知道,这个叫“来福”的老人,其实还有一个名字——中岛幼八。

2015年73岁的日本遗孤回中国探亲:妈妈,我怎么会是个日本人呢?

没错,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但却是在中国长大的,抗战时期,他被一位中国妇女收养,长大后又辗转回了日本,但却心心念念着中国和养母,对于别人来说的“访华”,在他,却是漫长的回家路。

一、“这条小命我来拉扯”

1945年,沙兰镇上的老李家围了许多人,大家都听说他家抱养了一个日本小孩,所以过来看热闹。

可能是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小孩立马哭了起来,声音却有气无力,可能是生病,也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所以老李决定不收养这个孩子了,虽然这意味着他很可能会活不下去。

然而人群中却有一个柔弱的女人喊了句:

这条小命我来拉扯!

众人都看过来,才发现是镇上的接生婆——孙振琴,也许是因为经常接生,跟生命打交道,所以她才不愿意这个孩子就这样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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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45年,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而像这个孩子一样,默默死去的也不是少数,原因都是日本军人做的孽。

那时,日本刚刚战败,但关东军却封锁了消息,导致早先被派过来的“开拓团”流离失所,而他们都是平民,年轻力壮的男人早就被征兵拉走,只剩下没有生存能力的女人和孩子。

为了给子女留下一条活路,很多人将孩子送给中国人收养,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能够被收养是十分幸运的事情,而中岛幼八大概是这其中最幸运的一个,因为他遇到了孙振琴。

刚满三岁的中岛幼八因为营养不良,浑身青紫,肚子凸出,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好,而养母孙振琴每天都早起给他揉肚子,这才一点一点改善了他的体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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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养父姓陈,所以中岛幼八有了一个中国名字——陈庆和,“庆祝和平”,而不识字的养母给他起了一个更顺口的小名——来福,从此这个名字伴随了他半生。

养父母二人,将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悉心照料,1950年,养父因为狂犬病去世,在临终之前他还特意提到了来福,他对妻子说到:

我死了,可能留下的债比较多,你改嫁吧,这个孩子如果他妈不来领,你就要养活照顾了。

后来养母改嫁了一个姓李的男人,所以他又有了另一个名字——李成林,但对于他来说,最喜欢的还是“来福”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中国小孩。

坐冰车,打冰猴,滑雪,过年杀猪,扭秧歌,来福的童年跟那个年代中国东北小孩一样,充满着玩乐和吃的欲望,还有的就是对于母亲最亲切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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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岁那年,来福全身水肿,当时镇上已经有不少孩子和大人因为这个病失去生命,养母也不敢怠慢,让继父驾着牛车,抱着他去诊所看病,经过悉心照料,他撑了过来。

对于养父母,来福充满着感激和眷念,然而一封远方的来信,却让他惊慌起来,虽然信来自他的亲生母亲。

二、“这个孩子就委托您了”

对于来福的身世,养父母从来没有隐藏,而是光明正大地告诉别人,也告诉来福自己,对于来福来说,日本只是书本里听来的“侵略者”,而对于自己日本人的身份他除了不理解之外,并没与其他概念。

然而小学毕业之后的某一天,养母带着他来到了区里面的政府,几个陌生人郑重其事地问他,是否愿意回日本。

来福显得惴惴不安,但是却态度极其坚决地表示不愿意回去,他不想离开中国,离开疼爱自己的养父母,幸好,最终也没有人强迫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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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有这样一出,是因为1955年,来福的亲生母亲被遣返回国,而她后悔把孩子送出去了,所以想要回来。

但是跟来福培养了多年感情的养母,却不愿意把孩子让出去,所以发生了争抢,而村上的老少爷们也都出来给养母助威,结果事情闹大,最后上政府去评判。

对于这样的事情,当时的方式也是让孩子自己做一个决定,于是生母在一边,养母在一边,让来福自己选。

对生母毫无印象的来福,根本没有思索,就投入了养母的怀抱,最后生母只能黯然离去,离开前,她跟养母说:

这个孩子就委托您了。

虽然生母回到了日本,却还是牵挂着来福,所以经常写信,寄照片过来,但是都被来福给烧掉了,他想跟日本,跟那段自己都不了解的关系完全地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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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养母虽然留下了来福,但为了他以后的生活打算,也做出了很多的努力,在他小学毕业之后的一天,从不出远门的养母,带着他走了几十里山路,倒了两趟火车,来到了一处农场。

母亲让他认了一个人为养父,这个人叫赵树森,在农场里做厨师,当时流传一个词叫“林大头”,意思就是在林场工作的人,工资待遇都很不错,而养母希望,能给来福留下一个好前程。

也因为新的养父,来福又有了另一个中国名字,赵成林,新养父的条件确实比原来家庭好,在那里,来福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去动物园,也吃了很多没吃过的东西,对于这个养父,来福说:

我爸爸是天下第一,最好的人,最好的爸爸。

在中国长大的来福,遇到了太多的好人,他的养母,他的几任养父,如果一切这样平静地发展下去,也许他会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然而在16岁那年,他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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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二战滞华日侨送返工作开始,16岁的来福登上了最后一班日侨轮船,返回日本,第一次见到大海,见到那么大的船,他很兴奋,从而暂时忘记了坐船的意义。

然而船上的一个老太太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她一哭,让来福突然意识到了未来巨大的变化:

我可能再也回不了中国了,养父养母谁也见不到了。

于是这个16岁的孩子也哭了起来,为远在中国的亲人,也为自己未知的日本生活。

三、“这个可能就是我的妈妈了”

来福曾经在生母的来信中,见过富士山,见过日本其他的风景,但是等到下船的时候,却十分紧张和焦虑,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两个日本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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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福说,自己也分辨不出哪一个才是自己的生母,但是看到其中一个哭得特别伤心,所以他想:

这个可能就是我的妈妈了。

来福的生母看到儿子的那一刻,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路上,她紧紧拽着儿子的衣袖,跟他说着话,但是来福听不懂,所以并没有被感动。

那时,战后的日本刚开始重建,生母已经改嫁,经过苦苦哀求之后,继父才答应照顾来福三年,而对于来福来说,这仿佛是从头开始,一切都那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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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日本人吃惯的生鱼片,来福却吃不习惯,他总是用汤或者热水,把它烫熟了,而他心心念念的苞米碴子,却再也吃不到了。

因为年龄太大,当地的小学拒绝来福入学,所以他只能入读当地的华人学校,而在学校里,他并没有使用自己的日本名字——中岛幼八,而是改回了最初的大名——陈庆和。

曾经还有一段时间,他将名字改成了“中岛思华”,对于他来说,大洋彼岸的中国,才是他的家,为此,他多次打电话给红十字会,询问有没有去中国的船只。

完全陌生的环境,对于“家”的思念,养母的来信成了来福唯一的期盼和依靠,在养母的信里,她这样写到:

你们娘俩团聚了,我也高兴。

其实后来来福发现,养母曾经找人给生母写过信,信里面同意了来福长大后回到日本,回到她身边的事,也许因为都是女人,也都是母亲,所以才更能明白这样一种母女情,在信里,养母说:

将来中岛幼八长大了,我们夫妻二人虽然没有儿子,也一定叫你儿子回国,使得你母子见面,欢聚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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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养母从没有想过自私的“养儿防老”,而是一直希望他能够母子团聚,健康幸福,而来福的生母,也一直用自己的方式来挽回着跟儿子的关系。

因为来福听不懂日本话,所以生母就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跟他交流,有时候是写在纸上,各自去查字典。

就这样,来福渐渐理解了生母,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被“抛弃”的原因。

四、“爸、妈,来福回家了”

通过母亲的讲述,来福才知道了当年自己出生时发生的事情。

出生于1942年,是二战最为激烈的时刻,生父中岛博司是洗衣店的员工,生母叫中岛清江,还有一个姐姐叫中岛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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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一家人跟着“开拓团”来到了中国,而两年之后,生父就被强征入伍,送到了西伯利亚与苏联军队交战,最后不知所踪。

1945年,日本投降,仓促逃命,但是军队却封锁了消息,而是炸毁了公路桥梁,使得这些平民成了“弃民”,流离失所,伤亡惨重。

当时生母怀着孕,带着一儿一女,深陷绝境,最后孩子生下来,连名字都没有来得及起,就死了,而中岛幼八肚子鼓得老大,瘦的皮包骨。

生母自己又有病在身,因为怕养不活儿子,所以就把他送给了中国人家,这也是当时很多日本“弃民”的选择,只有这样子女才能有一线生机。

战争对于生母的伤害,一直持续到她离世,哪怕是回到了日本,生母也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用一个包裹装着,随时准备逃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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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福印象最深的一幕是,有一天夜里,母亲错把他当成了父亲,于是着急地问他:

孩子他爸,还要往哪跑?

而一直让来福耿耿于怀地被“抛弃”,其实一直以来也都是生母的一个心病,在住院的时候,母亲就曾跟人说,自己把孩子扔在了中国,那是一个母亲最大的罪过。

日本发动的侵略战争,即使对于本国的平民,也是伤害巨大的,所以来福成年后,一直都在为中日的和平做着努力。

1967年日本人民抗议佐藤内阁破坏日中关系,而作为其中一份子的来福也因此被捕。

而在不久后,日本国会门前,要求日本恢复中日邦交的请愿活动中,他再次出现,又再次被捕。

自从工作以后,来福就一直在日中友好协会上班,直到最后退休,他都在努力为两国的友好交流努力。

2015年73岁的日本遗孤回中国探亲:妈妈,我怎么会是个日本人呢?

虽然是个日本人,但是他却看的都是中文的书,尤其喜欢《人民文学》、《青春之歌》、《红岩》。

2018年,73岁的中岛幼八,独自完成了中日双文的自传《何有此生》,随后,他再度返回中国,在养父母的坟前焚烧了此书祭奠,他泣不成声的说:

爸爸,妈妈,你们的来福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