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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园亭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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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游玩夏日的沧浪亭,独自前往,或携眷而来,艳阳高照,或疏雨潇潇。从人民路闲庭信步而来,先是一座题有“沧浪胜迹”的小石牌坊,引出一泉活水,汇聚成溪,流动成河。徐徐东行,发现左手边有一座园林,右手边也有一座园林,好不欢喜。另一座叫可园,在宋代也是沧浪亭的一部分。

一座三曲石桥架于河上,串联起这边的可园和那边的沧浪亭。继续往前,水面越发开阔,一座园林在河对岸旖旎开来。抬望眼,亭台轩榭,茂林修竹,沧浪亭跃然于密林之上。沧浪生水,水生风,风潜入领口袖底,一阵清爽。游沧浪亭,还未入园,园景已赏了大半,暑意也渐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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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返入园,初见假山掩映,草木扶疏。西侧一段游廊嵌着各式漏窗,光影交错,曲径通幽。往东山势渐起,高处有亭翼然,正是沧浪亭。觅阶而上,初极狭,攀援登临,亦有平坦小径连着园亭。亭立山岭,石柱飞檐,两侧镌刻有一副对联,“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我们循着潺潺流水而来,见山楼还在,依依远山却悄悄隐退,幸好还有清风明月伴着故人来。

关于沧浪亭的由来,园主苏舜钦在《沧浪亭记》里有过记载,“予以罪废,无所归。扁舟吴中,始僦舍以处。时盛夏蒸燠,土居皆褊狭,不能出气,思得高爽虚辟之地,以舒所怀,不可得也。”沧浪亭是那个夏日最美诗情画意的绽放。

新园落成,可喜可贺可成诗文。苏舜钦忙碌之余写了一篇《沧浪亭记》,详细记述了沧浪亭成园的缘起、经过及畅游新园的感受。如果说营建沧浪亭,诗人心中的忧愤已消解大半,那《沧浪亭记》及后续一系列诗文则是其心路历程的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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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亭记》里有一座园林最初的样子。“新篁抽笋添夏影”,又一抹夏日的清凉被记住,这是欧阳修《沧浪亭》诗里的句子,我想欧阳修也爱着沧浪亭的夏日,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这里不经意还点到了沧浪亭里的竹子,回应了“前竹后水,水之阳又竹,无穷极”,这是苏舜钦的描述,这样的描述透露出一点造园行家的意味。你看园前那一泓青碧的打理还有点漫不经心、无心插柳,这里竹子的布局就变的有模有样、匠心独运、得心应手起来了。水与绿植的搭配,层次的堆叠,咫尺之境,无穷无尽。诗人又似乎偏爱竹,最后落到《沧浪亭记》里的文字那么优美,“澄川翠干,光影会合于轩户之间,尤与风月为相宜。”

后来沧浪亭几经兴废,但后来的园主们都惦念着苏舜钦的竹子,于是留给现在的我们一间雅室翠玲珑。这应该是主人诗酒会友的地方,四周植有翠竹,室内又遍置漏窗,借绿饰景,是谓翠玲珑之名。置身其间,仍有绿意葱茏之感,风乍起,万竿摇碧、千枝争翠、夏意融融,浸着幽幽绿意的小屋是所有人的一枕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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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翠玲珑出来,过明道堂、清香馆,沿着游廊,到临水的茶室坐坐。隔岸游人往来不绝,几朵芙蕖开过尚盈盈。我不善品茗,若是芸娘烹的“荷花茶”,很想尝下。《浮生六记》卷二“闲情记趣”留下了只言片语关于芸娘的生活艺术,比如烹茶。“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

沁着淡淡莲香的茶叶,即便用普通的水煮泡,想来也应香韵尤绝,清热解暑。来沧浪亭,念念不忘的还有沈复和芸娘。沈复在《浮生六记》开篇就说“居苏州沧浪亭畔”,所以芸娘取用的荷花可能就来自隔壁沧浪亭。新婚燕尔,天时地利人和,沈复常携芸娘去沧浪亭游玩,尤其是夏日。“时当六月,内室炎蒸,幸居沧浪亭爱莲居西间壁”,“禀命吾母,携芸消夏于此。因暑罢绣,终日伴余课书论古、品月评花而已。芸不善饮,强之可三杯,教以射覆为令。自以为人间之乐,无过于此矣。”好一对神仙眷侣!每每读着这样的文字,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羡慕。

沧浪亭,一座园亭,一处亭园,一段可以遥想的心路历程,亦有过一份布衣蔬食的伉俪情深。步入一座时值夏日的园林,念起一个个属于园林的夏天,是游览沧浪亭最适宜的方式。(作者周龙兴,图片来自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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