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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炊事班长邓厚田


邓厚田是我们的老班长,他是1966年初入伍来到我们这支解放战争鏖战东北,一路叱咤风云打到海南岛的劲旅步兵第XXX团的。

一入伍我们就叫他老邓了,那年我们都还不到20岁,邓厚田已经24岁了。24岁的年龄入伍的不多,当年我们就都叫他老邓。

老邓的家乡是四川省开县,他的家就在大巴山余脉的山窝子里,他小时候上学每天要走山路10几里,老邓没读几年书,就上生产队挣工分成为了他家的主要劳动力了。那时候还没有包产到户,还是人民公社。他们村的地都在山坡上,他说他当兵前种了好几年的地,他农活样样通。

老炊事班长邓厚田

邓 厚田老班长


60年代野战部队也是施工多于训练。记得1968年我们连刚刚在内蒙古完成了战备工程,就又就马不停蹄地乘坐好几台师运输连的大解放车,全副武装去了辽西的南票,不是去演习,我们是执行保障全师生活用煤任务,去南票挖煤。

南票是矿区。挖煤挖多久,别说我们不知道,就是连长曹志银也不知道,指导员瞿木林也不知道。但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挖就是5年。5年是什么样子?就是有好几茬的兵从南票挖煤复员回家了,有不少兵,当兵就挖煤,一直挖到复员回家。

我们现在健在的老兵们,只要想起南票挖煤那5年,我们大伙都会想起一个人,就是我们的老炊事班长邓厚田。

1969年初,我们到了南票煤矿,邓厚田就是炊事班长了。我们能打井,钻眼,放炮,在低矮的掌子面挥汗如雨地采煤,我们就跟前辈们在战争年代打仗一样的勇猛。我们每天要完成上百吨采煤任务。我们高唱着指导员教的歌曲走向矿井,又高唱着歌曲走向二矿的澡堂子。我们也不光是采煤,三班倒的间隙,我们就在矿区里练习队列,投弹射击。我们是一支武装挖煤的兵。

我们之所以能精力充沛地完成采煤和训练任务,这些还真得感谢

我们的老炊事班长邓厚田。

南票矿区,没有我们营区条件好。我们刚到,是地方矿上提供给我们的废弃的职工宿舍,不是砖瓦房子,墙是泥跟板子的。四个排可以住在这里,炊事班得用火烧饭,这个泥坯房子显然当不了伙房。

我们这支部队打仗是英雄,和平时期施工也样样都行。我们砸过山洞,盖过房子。没有伙房,我们自己建。

老邓就带领他们班10几个战士,昼夜兼程地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在距离宿舍不远的一个山坡上用砖石盖起来了一个大伙房。但是没有饭堂,我们营区的伙房带饭堂。

老副连长喻世权 现在还记得,刚刚盖好了伙房,老邓就着急忙慌地来到连部,说要两个公差(外出帮忙的战士)。副连长喻世权

老炊事班长邓厚田

左副连长喻世权


问你要干啥,他说他要进城里抓猪崽子,还说,猪得马上养,要不八一建军节咱们连就吃不上猪肉了。

那天他把我们连的驴吉普(就是毛驴车)围上栅栏,他亲自赶着毛驴车带2个战士进城了。抓了好几头猪崽子。

还记得八一建军节那天,我们连放假一天。前一天我们在井下就听说炊事班杀猪了,好馋啊,我们好像都闻到了猪肉香。那会儿,我们年轻,饿得快,一想起杀猪就饿得更快了。

就是建军节那天的晚上,你都猜不出来,我们吃的啥好菜。猪肉炖粉条,老邓是四川人,但是俺们连北方兵多,还有,俺们连在辽沈战役期间,一打完仗,俺们连的粮秣员(现在的司务长)就想方设法给战士们搞到猪肉,炊事班就给战士们做一顿猪肉炖粉条。猪肉炖粉条也是我们连的传统菜。

那天,一个班一大盆猪肉炖粉条,我们还私下里问连长:“炊事班杀几头猪啊?”

连长:

“瞎操心,管你吃够就行呗。”

是的,那顿肉炖粉条,我们今天还记得,猪肉多粉条少。炊事班长老邓对我们挺好的。

没有饭堂,我们得把饭菜打回去吃。以班为单位吃。

这不,负责生活的副连长喻世权来了。

“怎么样啊,好吃不?”

“好吃,副连长,你也一起吃吧”

“我才不跟你们一起吃呢,我吃了你们不心痛啊?”

惹得战士们哈哈大笑。

副连长:“你们啊,今天咱们连能远在营区外的南票矿吃上猪肉,说说得感谢谁?”

班副王权:“那还用问吗?感谢共产党毛主席呗。”

副连长又笑了:“回答得没错,能不能再具体点说感谢谁?”

战士刘光辉:“感谢连首长。”

副连长:“又来拍马屁了是不是?”

战士们又一阵笑。

副连长:“还是让你们排长说说吧,应该感谢谁?”

排长杨东升:“得感谢咱们的炊事班长,你们的老邓。”

副连长:“你们啊,得跟你们排长学啊。”

我们的老邓班长,不光是能给我们吃上猪肉,辽西的大地刚刚春雨蒙蒙,他就带领炊事班,在伙房的后面开荒种田了,我们这些城市兵,好多还不知道萝卜是长在地里的还是地上的,炊事班长老邓,啥菜都会种。我们的菜盆里先是菠菜,小白菜,随着夏天的成熟,我们菜盆里的菜也跟着变换,有南瓜,茄子,辣椒。对了,晚饭,还每个战士发一个大西红柿,一个班半碗白糖,炊事班长老邓说,西红柿沾白糖不感冒,你还别说,我们那几年在南票挖煤,战士感冒的还真不多。我们当年在南票可是吃了5年的绿色蔬菜啊,那会儿还没有“绿色蔬菜”这个词儿。俺们连的老兵们今天都没有啥大的怪病,说不好跟南票那5年有关。

炊事班长老邓,说一口浓浓的四川话,我们北方的兵有的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我们每个班都有四川兵,给我们当翻译。记得晚上班务会,隔三差五,邓班长就挨个班走走,到了俺们班就说:“那个啥子,啥子菜好吃,啥子不好吃?”

我们知道他是来征求战士对伙食的意见的。

我们就七嘴八舌的说:“邓班长猪肉好吃,排骨好吃,肘子好吃。”

他就:“晓得晓得”高高兴兴地走了。

邓班长说话算数。中秋节那天,俺们还真吃上了猪肘子。一个班一个猪肘子。

俺们就问班长:“炊事班咋又杀猪了。”

班长:“你们长脑袋没有,一个班一个猪肘子,外加上连部一个,炊事班是不是也得吃一个。算算12个班,得杀几头猪?”

哈尔滨兵小谷:“班长,得杀3头半猪。”

排长在旁边:“咋想的,杀那么多猪咱们连不过了?”

俺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事后我们知道,猪肘子是邓班长跟司务长王朋德上矿里批的条子采购的。那时候买肘子可不是轻易能买到的。

记得一到了老兵复员的时候,我们都担心,担心炊事班长老邓复员。

到了1972年邓班长已经在我们连呆了7年了,全连哪有这么长时间的兵。我们的担心是正常的。我们都不希望他走,连首长也恳求他再留一年。我们从“小道消息”得知,邓班长在四川老家已经有人给他介绍“婆娘”了,班长说他们看过邓班长婆娘的照片,长得还挺好看的。那时候我们小,不明白。现在想想,邓班长的婆娘在老家四川等了他好几年也真是不容易的。

邓班长写信给他的婆娘,信的内容炊事班的老兵今天还能记住。

信是这样写的:

“毛主席说: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我今年还不能复员回家跟你结婚,我们连估计是最后一年挖煤了,我舍不得离开他们,我担心我走了,我们连的伙食上不去,他们怎么挖煤?你在家再等我一年,就是苦了你一个,幸福我们全连。我替全连感谢你。”

就是这封信,让连长指导员知道了,那天是1972年的12月份,辽西的寒风把矿井旁边的煤屑吹在了列队站着的我们全连指战员的身上。

连长拿着这封还没有发出的信,在瑟瑟的寒风中声音洪亮地读了这封信。我们感动得落泪了。

炊事班邓班长带领他们班,养了10多头猪。就是在我们营区白庙子,杀猪都是在过年的时候,我们在南票,杀猪比在营区白庙子杀的多,杀的勤,逢年过节都杀猪。

1973年我们连被师评为“四好连队”, 四好连队的其中一项就是生活管理好。

老炊事班长邓厚田

八连的兵


就是在昨天我们连的群里,76岁的老副连长喻世权说:“当年咱们连能被评为“四好连队”,老班长邓厚田功不可没啊。”

在那年底,邓班长复员了,走的那天,休班的战士干部都去南票火车站送他了,我们班当班没能送上。这一别就是近50年了。50年里我们不少当年的战友都不在了。

前几天,我们给远在四川重庆开州区已经80岁高龄的老班长邓厚田打电话,他还是那么硬朗,还是那个浓浓的四川开县口音。他不会用微信,我们在电话里跟他喊:

“老班长,我们还想吃猪肉粉条,想吃猪肘子。”

老班长激动地说:

“晓得晓得。”